協(xié)商無果暫停修改視聽作品，是否為怠于履行修改義務？

【原創(chuàng)】文/汐溟

在廣告片、宣傳片或者電影等視聽作品的委托制作中，制作方應該按照委托方的要求修改作品，直至獲得委托方的認可。但委托方提出的修改意見未必合理，若制作方對其有異議，雙方會有協(xié)商過程，此時制作方會暫停修改工作。該種暫停是否為怠于履行修改義務？

甲委托乙制作宣傳片，宣傳片約定了時長，約定視頻、音頻質量達到國家廣播電視播出標準，腳本由甲提供等。履行中，乙交付的宣傳片時長比約定的時長少了30秒，雖然按照甲的腳本制作，但是片中使用了甲先前宣傳片的素材，且缺少人物對白等。此后，甲與乙就宣傳片的制作多次溝通，但未形成統(tǒng)一意見，甲以乙制作的宣傳片不合約定，乙怠于履行修改義務為由解除合同。乙是否構成根本違約？甲能否據(jù)此解除合同？

甲委托乙制作宣傳片，涉案合同為委托創(chuàng)作性質，乙應該按照甲的要求和指示創(chuàng)作視聽作品，視聽作品屬于智力性成果，對其驗收有主觀不確定性，制作中需要當事人雙方的緊密協(xié)作，其間需要反復修改和驗收確認，該過程貫穿合同始終，直至委托方認可作品質量為止。反復修改屬于該類合同的特征，也是常態(tài)化現(xiàn)象。多次修改并非受托方的過錯，至少并非其單方過錯，除非受托方明確表示拒絕按照委托方要求修改，或者其以實際行為表示不再修改。合同因受托方拒絕修改而無法履行，若受托方無合理的抗辯理由，通常可視為其根本違約。

首先，關于制作標準，合同只約定視頻、音頻質量達到國家廣播電視播出標準，且應該按照腳本制作，除此之外并未約定其他標準。該約定過于籠統(tǒng)、寬泛，屬于宣傳片或其他視聽作品制作的最基本要求。因合同對制作標準無具體、詳細的約定，甲對乙交付宣傳片質量不合格的異議，便欠缺合同依據(jù)。值得注意的是，作為委托方，甲雖然擁有法定驗收權，但驗收權不等于驗收標準，甲無權超出合同約定單方設定驗收標準，驗收標準或制作標準仍應在合同中預先約定，如未約定，委托方超出合同之外提出的異議理由便有濫用驗收權之嫌。

其次，該案中，乙交付的宣傳片時長不合約定，但與約定時長相差僅有30秒，所占比例很小，乙雖然違約，但并不影響甲對宣傳片的使用。

再次，乙在宣傳片中使用了甲先前宣傳片的素材，對于該行為，涉案合同中并未明確禁止，而且，如果少量使用也并無不當。甲對此提出異議，可以要求乙更換該部分，以其他素材來替換。

第四，缺少人物對白確實構成違約，甲委托乙制作的宣傳片中應包含人物對白，否則會影響甲的使用。但對白可以在后期增加。事實上，乙存在的宣傳片時長、素材及對白問題，都可以采取補救措施予以解決，合同仍有補正履行的可能。

最后，協(xié)商無果并非拒絕履行。協(xié)商無果是指雙方就宣傳片的修改無法取得一致意見，致使乙無法確定修改方向，無法繼續(xù)履行合同。該階段，對于修改仍在協(xié)商中。協(xié)商并非拒絕履行修改義務。拒絕履行修改義務應包含乙拒絕與甲協(xié)商，或者對甲的協(xié)商要求無回應以及協(xié)商一致后仍拒絕修改等。

該案中，乙雖有三項違約行為，但每種行為都可在后期修正；雖然協(xié)商未達成一致，但乙并無拒絕修改的意思表示。乙并未構成根本違約，合同仍有繼續(xù)履行的可能，甲無權據(jù)此解除合同。協(xié)商中暫停、中止履行修改義務，乙并無過錯，不構成怠于履行。

本文案例改編自上海知識產(chǎn)權法院（2020）滬73民終383號民事判決書